其三,纳兰性德的词真挚而哀婉,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纳兰性德多情善感的性格,而这种性格与南方文化较为契合。纳兰性德出生于北地,既有豪迈挺特之才,又具南人敏感而多情、善感的气质,这是他能融合南北文化最重要的内在条件。人的性格有多种类型,与南北没有必然的关系。但从大的类型说,南柔北刚、南细北爽的说法也有一定依据,体现了南北方不同地域条件、气候类型对人性格的影响。纳兰性德是满洲贵族青年,性格中自然有北方民族刚性的一面。徐乾学《通议大夫一等侍卫进士纳兰君墓志铭》说:“容若数岁即善骑射,自在环卫,益便习,发无不中。其扈跸时,雕弓书卷,错杂左右,日则校猎,夜必读书,书声与他人鼾声相和。”韩菼《通议大夫进士一等侍卫纳兰君神道碑铭》也说他“上马驰猎,拓弓作霹雳声,无不中。或据鞍占诗,应诏立就”。透过这些文字,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文武双全的青年形象。但是纳兰性德性格中又有南人多情、善感的一面。他在《渌水亭燕集诗序》中说自己“仆本恨人”,梁佩兰《祭文》也说“公本春人,而多秋思”。从他词的实际影响看,给大家印象最深的也是那些真挚、凄婉的作品。赵函《纳兰词后序》说,“斯人一生,幽怨芳芬之致”,这是他对纳兰性德总体的印象;杨芳灿《纳兰词序》则着眼于词作,以为“其词则哀怨骚屑,类憔悴失职者之所为”,又说他“寄思无端,抑郁不释”,也是看到了作品中善怨的一面;梁佩兰《祭文》则以为“所为诗词,绪幽以远。落叶哀蝉,动人凄怨”。清代以来,凡阅读、评价纳兰性德词作的,基本上都注意到其“凄惋不可卒读”的特质。这也是纳兰性德词留给世人的第一印象。至于这一特质形成的原因,包括其悼亡词哀婉感人的原因,曾有过专门的讨论,许多学者都发表了意见。这些意见都很有价值,但我们认为,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纳兰性德性格的原因。为了进一步说明这一点,我们来看严绳孙《进士纳兰君哀词》中回忆两人最后一次会面的文字:“岁四月,余以将归,入辞容若。时坐无余人,相与叙生平之聚散,究人事之终始。语有所及,怆然伤怀,久之别去。又送我于路,亦终无所复语。然观其意,若有所甚不释者。”此处,纳兰性德重情、善感的个性表现得淋漓尽致。这种性格是他能融合南方文化的最重要原因。
(作者:朱惠国,系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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